刘禹锡谪守和州，创作《陋室铭》的故事〔353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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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刘禹锡被贬23年，54岁才重入庙堂

刘禹锡〔772—842〕，唐代著名文学家、政治改革家，他豪迈旷达，哲思深邃，具有精明脱俗的坚韧性格和高尚乐观的精神追求。

永贞元年〔805〕，他任屯田员外郎，参加王叔文的政治革新，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。也就在这一年，永贞革新失败，他被贬谪，在“巴山楚水凄凉地，二十三年弃置身”，度过了他人生的黄金时段。

刘禹锡

在这时段的最后三年，于长庆4年〔824〕，他“谪守和州”，到宝历2年〔826〕，才调回洛阳东都尚书省，任主客郎中，而“重入庙堂”，终于结束漫长的贬谪生涯。这时，他已54岁，步入老年了。

二、刘禹锡谪守和州时创作《陋室铭》

刘禹锡的经典铭文《陋室铭》，作于和州刺史任上。《历阳典录》记载：“陋室，在州治内，唐和州刺史刘禹锡建，有铭，柳公权书碑。”

和州与和县府署同城，衙门都在历阳镇，和县是州里的首县，因此，州府衙门与州官住房，都由县里统一安排。当时，刘禹锡任刺史，是地方大员，官阶比知县高，按那时规定，他应住府署内的套房，拥有三室三厢的居室。可是，和县那知县是个势利小人，见他虽为刺史，却是被贬而来的，二十年了，也未翻身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不把他看在眼里，同时，他来了后，又不知巴结县里，请求安排房子，知县心里很不高兴，安排住房时，便存心刁难他，看他能翻什么花头。

面对大江观白帆

知县安排他住在府署之外。最初在城南，房屋有三间，面大江而居，视野很开阔，上衙门虽要多跑点路，倒也说得过去，而闲暇之时，吹吹江风，看看江帆，还颇有诗意，他不但无怨言，反而很高兴，便挥毫写下一副对联，说出心里话：“面对大江观白帆，身在和州思争辩”，贴在大门上。

这是诗人的情调，哲学家的胸怀，生动形象，而哲思深邃，又哪是那庸俗知县所能理解的呢？知县以为他有怨，很生气，找个借口，再把他迁到县城北门，住房面积也减半了，三间缩小到一间半。新居位于德胜河畔，河岸杨柳依依，空气新鲜，环境还可以，他倒没计较狭小，仍悠然自得，还见景生情，也写了两句诗，抒发赤子之情，贴在门上：“杨柳青青江水边，人在历阳心在京”。

杨柳青青江水边

知县以为他有恨，一心想离开这里，非常生气，又把他住房调到城中，而且又减少半间，只有一间了，室内仅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而已。半年之内，知县强迫他搬了三次家，面积又一次比一次小，最后仅是斗室了！

他虽然很气愤，但却超凡脱俗，志趣高雅，遂作《陋室铭》，并由其挚友柳公权书丹，勒石为碑，立于斗室门前。于是，这间陋室、这碑刻文章、这碑刻书法，便因历史人物刘禹锡，都一起走进了历史。千百年来，这里一直是“名人故居”，至今，仍立于和县城的半边街，吞吐风云，诉说当年，是历史名胜。

三、《陋室铭》原文及其翻译

《陋室铭》81个字，全文如下：

山不在高，有仙则名；水不在深，有龙则灵。斯是陋室，惟吾德馨。台痕上阶绿，草色入帘青。谈笑有鸿儒，往来无白丁。可以调素琴，阅金经。无丝竹之乱耳，无案牍之劳形。南阳诸葛庐，西蜀子云亭。孔子云：何陋之有？

这篇铭文，可翻译为：

山不在于高低，有神仙就会出名；水不在于深浅，有蛟龙就有灵气。这是简陋的小屋，只是我情趣高尚，〔就不觉得简陋了。你看吧，〕苔藓蔓上台阶，一片翠绿；草色映进门帘，满屋青葱。往来谈笑的都是饱学的学者，而没有知识浅薄的人。可以弹奏简朴的素琴，可以阅读珍贵的五经。没有扰乱耳朵的嘈杂音乐，没有劳累身体的官府公文。〔我安贫乐道，甘居陋室，好比〕诸葛亮有南阳草庐，西蜀扬雄有子云亭。正如孔子所说：〔君子居住的地方，〕有什么简陋的呢？

四、《陋室铭》结构和内容简析

《陋室铭》是骈体铭文。

铭，又叫铭文，是古代一种文体，专指刻在器物上用来警戒自己、或者称述功德的文字，如座右铭、墓志铭。而刘禹锡的《陋室铭》，则是以诗人的情怀、哲学家的睿智，借写陋室之名，行歌颂美好道德之实，是托物言志的骈体文章。

课题画

《陋室铭》，语言精炼，意境深远，将描写抒情议论三种表达方式融为一体，描写陋室恬静雅致的环境和室主高雅脱俗的生活，表达了作者高洁傲岸的节操和安贫乐道的情趣，以及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和人格魅力，即使在困境中也能超然豁达而保持对美好事物的追求，并含而不露地抨击了庸俗卑劣的势利小人、及其乘人之危而落井下石的卑鄙行径。

全文18句，总分总结构，可分三层。

首层6句，总写居室简陋，但室主“德馨”。开头的4句，为名联金句，妇孺皆知，已成口语，作者以此作比起兴，用不高的山、不深的水，引出“陋室”；用名声、灵气，引出“德馨”，自然顺畅，表达出居室简陋，只是因为室主“德馨”，却不觉得简陋，所以写铭刻碑。这一层，以比起兴，入题立论，提出主旨，总领全文。

第二层8句，分写室中的景、人、事，具体描写陋室不陋。前两句一联，以“苔、草”之景写陋室环境。其实陋室无景，可作者以幽默的笔调、夸张的写法，突出了微不足道的“苔痕、草色”，并化静为动，用“上阶、入帘”，写出神态，引入室内，而一绿一青，色彩鲜明，为陋室增添勃勃生机，盎然春意，彰显出室主生活环境清幽宁静，充满诗意。

接着两句，又为一联，以“有、无”写室主的人际交往。联中“谈笑、往来”，为互文迭用，意为“往来谈笑”的，都是“鸿儒”，而没有“白丁”，因为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，所以，用以表明室主生活高尚，情趣儒雅，高朋满座，良友如云。

再接着4句，写室中事。头两句为句子成分省略的并列句，写室主可以“调素琴”自娱，可以“阅金经”修身，从正面写出生活内容高雅；后两句“无”也为并列句，既无聒耳的俗乐，又无劳身的公务，从反面议论生活淡雅安逸。前后两个并列句，一叙一议，正反呼应，又一散一工，有参差之美，显示陋室生活超然安适。

由此可见，在如此陋室，室主生活在春光融融，春意盎然的环境里，潜心修学，面向未来，又有高雅的鸿儒交往，还有高尚的文化娱乐享受，却不受世俗生活的干扰，哪有什么简陋的呢？这正与古贤事迹相类，便自然引出后文。

第三层、4句，引证古人古迹古语，收束全篇，作出陋室不陋的总结。作者把陋室跟诸葛庐、子云亭作类比，意在以古贤自慰自勉；又援引孔子言“何陋之有”，意在证明自己的志趣，与圣人之道相符，而又省去了前一句“君子居之”，可是其意尚存，而又不露自炫之迹。

《陋室铭》笔记

五、《陋室铭》主题和写法小结

纵观全文，陋室以矮山、浅水比兴，以诸葛庐、子云亭类比，室主居其室，有古之贤人作范、今之鸿儒相伴，过着高雅安逸的生活，春意融融，闲适超然，“何陋之有”？篇幅虽短，却意境广阔，咫尺万里，蕴藏深厚。

很显然，《陋室铭》通过对陋室的细致描绘和对生活的深刻感悟，揭示了这样一个道理：尽管居室简陋、物质匮乏，但只要室主品德高尚、生活充实，那就能超越物质，满室生香，自存雅趣，表达了作者不求宦达、不慕荣华、不媚世俗的人生态度，以及超然豁达、安贫乐道、昂扬进取的人格魅力，并含而不露地抨击了庸俗势利小人及其落井下石行径。

斯是陋室 惟吾德馨

《陋室铭》以骈为文，勒石为碑，篇短字少，笔法高超，语言优美，文采华丽，全文融描写抒情议论于一炉，采用比兴开头，确立主旨，总领全文；通篇几乎全用对偶、对比行文，组成或四言、或五言的对偶句、对比句、类比句、用典句，只有最后两句引用散文，句型工整，句式整齐，以骈为主，骈散结合，迭宕多姿，错落有致，抑扬顿挫，和谐悦耳，极具典雅与和谐之美，为思想性和艺术性都很高的骈体文佳作。

六、关于两“无”并列句的宾语结构辨析

对于两“无”并列句的宾语结构，一般都认为是主谓词组，词组中的“之”字，为助词，用在主谓语之间，形成“主语十之十谓语”结构，取消其句子的独立性，而形成主谓词组，这样，两个主谓词组就分别做了两个“无”的宾语，翻译为“没有嘈杂的音乐扰乱耳朵，没有官府的公文劳累身体”。

如果，认为其宾语是倒装的偏正词组，词组中的“之”字，仍为助词，只是用在中心词与它的定语之间，帮助定语后置，以起到强调作用，如“〔蚓〕无爪牙之利、筋骨之强”词组，这样，两“无”句，就可以翻译为“没有扰乱耳朵的嘈杂音乐，没有劳累身体的官府公文”了。本文中，就是这么翻译的。有迕大方之家了。哪样更好？可以讨论。陈存选2025、11、30

参资：360百科《刘禹锡·陋室铭》。

原作：拙文《诗豪刘禹锡甘居陋室的精彩人生〔171〕》。

柳体《陋室铭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