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瑛的《戈壁日出》是“战士抒情诗”的典范之作〔321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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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《戈壁日出》写作背景

1949年，李瑛北大一毕业，就参军南下，任随军记者，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，又多次采访祖国的边防部队，特别是西藏新疆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等12个省区，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。

李瑛

大西北的辽阔雄浑、大戈壁的苍茫浩瀚，特别是西部人民坚韧顽强的粗犷性格、西部大自然气势磅礴的纯朴之美，深深地震撼了诗人，他陆续写了300多首关于西部的诗。士兵生活是他作品的基本内容，他被称为“战士诗人”。

他长期从戎，熟悉部队生活，总是站在战士的角度，以战士的眼光，描写战士的生活，在站岗放哨、巡逻练兵的日常生活中，发掘战士的心灵秘密，展现他们对祖国的忠诚、对人民的挚爱，歌唱他们的宽广胸怀与美好品格。

1961年夏秋，诗人到西北边防采访，他经过玉门敦煌，到达伊犁地区，塞外人民的新生活和雄奇的大自然风光，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，他一路行一路写，写下了不少诗章，《戈壁日出》就是其中的一篇。

课题画

二、《戈壁日出》原文

当尖峭冷风遁去，

荒原便沉淀下无垠的戈壁；

我们在拂晓骑马远行，

多么渴望一点颜色，一点温煦。//

忽然地平线上喷出一道云霞，

淡青、橙黄、桔红、绀〔gàn〕紫；

像褐色的荒碛〔qì〕滩头，

萎弃一片雉鸡的翎羽。/

太阳醒来了——

它双手支撑大地，昂然站起，

窥视一眼凝固的大海，

便拉长了我们的影子。/

我们匆匆地策马前行，

迎着壮丽的一轮旭日，

哈，仿佛只需再走几步，

就要撞进它的怀里。/

忽然，它好像暴怒起来，

一下子从马头前跳上我们的脊背，

接着便抛出一把火给冰冷的荒滩，

然后又投出十万金矢……/

于是，一片燥热的烟尘，

顿时便从戈壁上腾起，

干旱熏烤得人喘马嘶，

几小时我们便经历了四季。//

从哪里飞来一片歌声，

雄浑得撼动戈壁？

我们的勘测队员正迎向前来，

在这里，我看见了人民意志的美丽。//

沙漠曙光

三、《戈壁日出》内容和结构〔上〕

日出、日落，古往今来，都是诗人的热门题材，李瑛也不例外。我们已读了他的雄浑的《黄河落日》，今天再读他壮丽的《戈壁日出》吧。

《戈壁日出》为寄景抒情诗，诗人抓住大漠戈壁的地貌和气候特征，通过自己的视觉和感受，描绘了一幅戈壁日出的画图，从曙光初现、到旭日东升，从烈日当空、再到它暴怒喷火，节节相串，过程完整，奇特壮丽，粗犷豪迈。

这首诗为四行式新诗，全诗7节、28行，可分三段。

第一段、首节、4行，写拂晓时，我们巡逻战士对日出的期待。诗人以“我们在拂晓骑马远行”，明白交代故事的人物、时间、地点和事件：“我们”是祖国的国防巡逻兵，在日出前的“拂晓”，已经在苦寒奇冷的大漠戈壁上“骑马远行”了，这为后文故事的发展，提供了四大基本要素。

沙漠旭日

在巡逻途中，“当尖峭冷风遁去”时，我们放眼展望，那“无垠的戈壁便沉淀下”来，呈现在眼前的，只是一片“荒原”，无边无际，茫然一色，单调枯燥，温度极低，大家是多么“渴望一点颜色，一点温煦”啊！这个时候，巡逻的奔波，视觉的疲惫，奇寒的袭击，催生了心理需求，渴求颜色光彩，盼望日出温煦，自然而又合理，并为下文作好铺塾。

第二段、第2至6节、20行，写戈壁日出景象。可分曙光初现、旭日东升与烈日当空三个层次。

层一、第2节、4行，写曙光初现的绚丽云霞。日出前夕，“忽然地平线上喷出一道云霞”，这种曙光初现的瑰丽景色，给诗人以巨大的视觉冲击，他如数家珍似的，辨析着那五彩缤纷的曙光，欣赏着那绚烂瑰丽的云朵。而这时，天上地下一对比，诗人在感觉上，心理反差是很大的，他打了个奇异的比喻，就像“一片雉鸡的翎羽”，被委弃在“褐色的荒碛滩头”，绚烂与荒凉、生机与枯萎，逆差极大，对比鲜明。

层二、第3、4节、8行，写旭日东升的壮丽景象。“太阳出来了”，诗人生动地写道，“它双手支撑大地，昂然站起”，他采用拟人法，描写旭日喷薄而出，昂然升起的一刹那的景象，气势磅礴，雄浑傲然。紧接着，它“窥视一眼”君临的天下、那一片“凝固的大海”，还把正在巡行的我们“拉长了影子”，影印在枯寂的大漠戈壁上，倒也给荒原增添了一抹亮色与生机。一看到这壮美的戈壁日出，我们也精神一振，不自觉地“迎着壮丽的一轮旭日”，“匆匆地策马前行”。

这时，诗人在这特定的地点、特定的时刻，对这“戈壁日出”景观，他有了特别的观感：先从视觉角度，感到太阳特别的红、特别的大；再从空间角度，觉得它也特别的近；又从心理角度，写他兴奋异常，几乎惊呼起来“哈，仿佛只需再走几步，就要撞进它的怀里”了。这种极度夸张的美妙感受，雄浑壮丽，神奇豪迈。然而，这种令人神往的壮丽景观，却只存在暂短的一瞬之间。

沙漠烈日

层三、第5、6节、8行，写烈日当空时气象突变的熏烤情景。上层是写初升旭日的壮丽，这一层则写当空烈日的严酷：“忽然，它好像暴怒起来，一下子从马头前跳上我们的脊背”，这里，诗人继续采用拟人法，以时间副词“忽然、一下子”，强调戈壁气候变化很快，诗人还正陶醉于旭日美景之际，旭日就像“暴怒起来”一样，一下子就从我们的眼前，“跳上我们的脊背”，从丽日变成烈日，炙烤着我们的躯体了；还不仅仅如此，接着，“便抛出一把火给冰冷的荒滩”；然后，又“投出十万金矢”，于是，一瞬间，“一片燥热的烟尘，顿时，便从戈壁上腾起，干旱熏烤得人喘马嘶，几小时我们便经历了四季”。

诗人这是以电影蒙太奇手法，将烈日“跳上当空、抛出一把火、投出十万金矢与干旱熏烤”的四个镜头叠现，又把侧面描写的“烟尘腾起、人喘马嘶、经历四季”三个镜头叠加，以夸张、烘托与对比手法，色彩绚丽，绘声绘色，极写大漠戈壁气候奇特，骤然突变，对比强烈，反差极大，意象鲜明，意境酷烈，生动真切，粗犷而又豪迈。

四、《戈壁日出》内容和结构〔下〕

第三段、第7节、4行，写前面飞来勘测队员的歌声，展现人民意志的美丽。诗人是以巡逻战士的眼光，来描写戈壁日出的，盎然诗意与战士豪情，互相渗透，显得优美动人，既有教有意义，又有美学价值，全诗可以收篇了。然而，诗人却没有停笔，他还利用听觉，最后用设问句写道：“从哪里飞来一片歌声，雄浑得撼动戈壁？“这种采用先声夺人的写法，让读者“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”，歌声雄浑，气势豪迈，形成悬念，让读者设想，这撼动戈壁的歌者，是哪路意气风发的英雄、超然物外的风流人物？振奋人心，催人遐想。

接着，诗人却自问自答，解开悬念：“我们的勘测队员正迎向前来，在这里，我看见了人民意志的美丽”，这些踏歌而来的勘测队员策马前行的形象，无疑是不避艰险、意气风发的祖国探宝者，他们跟我们策马巡行的国防战士一样，在烈性粗犷，甚至恣肆狂暴的壮美的大漠烈日烘托下，难道不是英勇无畏、迎难而上的英雄吗？他们就是意志美丽的伟大人民，我们新时代的豪迈的风流人物。

他们坚韧顽强，意气风发，品质崇高，精神豪迈，充分显示出人民意志的美丽，将诗篇主旨升华到更加高远的意境。

戈壁巡逻兵

五、《戈壁日出》的写作特点

李瑛的《戈壁日出》，是其代表作之一，入选初中语文。这首诗以独特的艺术手法，描写戈壁日出的壮丽景象，展现国防战士、勘测队员的坚韧精神。

第一，这首诗以拟人法与动态意象，成功地塑造了戈壁太阳的形象，以烘托征服大自然的人民意志的美丽。诗人赋予太阳生命力和人格特征，写“太阳醒来了，它双手支撑大地，昂然站起”，以华彩写粗犷，以精致写豪迈，从曙光初现到旭日东升，再到烈日当空干旱熏烤，锐利灵巧，精雕细琢，描写了自然形成的戈壁太阳，既展示其壮美，又暗示其严酷，刻画了一个强烈彪悍，粗犷狂暴，强大恣肆，变化无穷的造物者太阳的形象。笔法新颖美妙，意象雄浑瑰丽，意境厚重深邃，并以此为烘托，有效地显示出人民意志的美丽。因此，成功地塑造了戈壁太阳形象是这首诗的最大特点。

第二、诗人通过描写戈壁日出，从国防战士策马迎日、到勘测队员高歌向前等细节，展现集体主义的伟大、人民意志的美丽，但是，在行文过程中，诗人都渗透在具体描写之中，而未作明言，仅仅在诗尾以“人民意志的美丽”，将整首诗具体描写的自然景观，进行提炼，升华为对时代精神的赞美，从具体到抽象，以小见大，升华意蕴，概括主题。因此，历来公认，《戈壁日出》兼具美学价值与时代意义，是“战士抒情诗”的典范之作。陈存选2025、06、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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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日下的勘测队员